3月2日,欧豪年个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。欧豪年,岭南画派的第三代传人,早年拜于岭南画派巨擘赵少昂门下,后又得到于佑任、张大千等前辈大师提携,诗书画兼擅。自1970年起,欧豪年定居中国台湾并开始从事国画教学工作,这也象征着岭南画派从此在中国台湾生根发芽。今年1月,因参加节目的录制,主持人记者与这位岭南派传承人有了如下对话。
吐故纳新 海派情愫
记者:在一百多年前,大概是在1912年,岭南派的创始人高剑父、高奇峰和陈树人,他们就来到上海进行美术创作活动。因为上海就是一个海派绘画的重镇,您怎么看岭南画派和上海的海派绘画的关系?
欧豪年:岭南画派是指广东籍画家组成的一个画派,该画派在中国画的基础上融合东洋、西洋画法而自创一格,重视对事物的写生与描绘,运用撞水、撞粉等技法,为中国传统水墨设色和晕染开创了新的形式。在二十世纪的脉络上,两个画派之间在许多理念上,特别是如何吸收外来的影响,有一致的地方。二高或者树人先生曾经东渡,但所谓日本画对中国画的影响,不是重点,而是岭南画派前辈刚刚赶上那个时间,和他们共同向欧洲加以注意。
记者:所以你怎么去看待这种很有趣的现象?宋元的禅宗画影响了日本画,日本的水墨绘画又反过来影响了岭南画派的绘画。
欧豪年:文化在东西各国相互影响,这就是一个很自然、很可爱的现象。世界文化相互交流,这也是一个具体的实例。
欧豪年,虹瀑,1988,126cm×64cm,中国画,中国美术馆藏
文以载道 家国情怀
记者:如果梳理一下中国近代绘画史,岭南画派创始人当中的二高,不仅是文人、画家,特别是高剑父是个革命者。晚年我看他的画、看他的诗词,充满着杜甫式的忧国忧民的情怀。所以太老师这样的一种情怀,你觉得对整个岭南派的发展,对你们这些岭南画派的传承者,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影响?
欧豪年:在他们两位题画的诗里面,我们都可以一再地看到他们对于民间的疾苦,一点点心意都用诗句表达出来。数十年来,我也把生活经验,把我对时代的感念,对文化坚持的一点点心意,所作的努力反映在我的诗、作品上,也反映在我平常写的文章。今天80多岁了,只要我有精神,我不但作画,我坚持做诗,感念国家民族的种种。
欧豪年,华岳高秋,1998,138cm×76cm,中国画
言传身教 大师往事
记者:当时您到台湾,觉得那里的整个绘画发展呈一个什么样的状态?当时所谓的渡海三大家,张大千、溥心畬和黄君璧,为台湾地区的美术发展作出一个开拓性的工作。
欧豪年: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和溥心畬先生在香港有互动。后来我去旧金山,张大千先生住在卡梅尔,我当时是一位年轻的画家,他对我肯定,我也一直去看他,鼓励他回到亚洲来。后来大千先生又回到台湾去住了七年。这七年中,我们有很多互动,和我这个年轻人结为忘年之交。
记者:您觉得大千先生是怎样的人?
欧豪年:可爱的人。
记者:潇洒倜傥?
欧豪年:对,真正可爱的人。从他的题画上,证明一个画家不是四四方方的,有很多活泼的方面,有时候故意题一些逗趣的话。这其实就是文人的生活,乐趣无穷。
记者: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在香港地区见过溥心畬先生,他当时给您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?
欧豪年:温和可爱的人。溥心畬先生写字画画都不断在嘴里舔他的笔,然后写,然后又去加墨。我因此担心这样会影响他的健康。
记者:那黄君璧先生您接触过吗?
欧豪年:常常接触。黄君璧先生是很恭顺、很顺人情的人。在台湾地区也从事教育数十年,是规规矩矩的人。他是我老师的朋友,所以黄伯伯等同于我的长辈。
记者:老师一辈。于右任先生曾经给你题过一副对联,风雨一杯酒、江山万里心。
欧豪年:没错。那时候带了一些朋友、学生一起去拜访他。于右老看到我,晓得我也是一个,当时说名气谈不上,也是青年画家,他对我很好。他是大来大去的人,豪爽。
欧豪年,台湾九十九峰,2009,200cm×100cm×4,中国画
无分南北 继往开来
记者:我看您的山水,画了大量的黄山和桂林,什么时候开始你有回祖国大陆写生的机会?
欧豪年:二十年前就开始回大陆写生了。黄山我去了六次,桂林去了四次。赵少昂老师最喜欢画桂林山水,是真的。
记者:岭南画派,您是当中一个承前启后非常重要的人物。您觉得岭南画派未来有些什么样的发展前程?
欧豪年:谢谢!我想中国画应当打成一片,不要分南派北派,二要打成一片。这样子的话,中国画应当在世界美术中有更多的发展机会。世界艺术会肯定我们的那些努力。我这一代人就算是播种,就算是插秧,都没有关系,我还是有这样的乐观。
走过这半世纪,我对于中国艺术、美术,中国书画都很投入。少年时我的家是个大家庭,家里也有一些文物收藏,让我有机会很早就晓得中国文化、中国艺术吸引人的地方。我就一直全心全意投入这样一个方向。在艰苦的日子里,我始终是对中国传统文化衣带渐宽终不悔。
我期盼在不久的将来,中国文化能在世界文化、世界艺术的大家庭里担当更重要的角色。愿中华民族的文化人、艺术同道共勉,作更多的耕耘。
作者:柯凡 来源:《新民晚报》